人間三味
□宋 揚
蠶豆,,不可顧名思義,,與白胖胖的蠶何關?某地稱蠶豆為“胡豆”,,美食家汪曾祺老先生對“胡豆”一說搖頭不解,?!昂笔遣皝砥罚c洋芋,、洋蔥之“洋”一個意思,。魯迅稱之為“羅漢豆”,想想真有三分形似——去殼的蠶豆中間有弧線一凹,,可理解為羅漢的腰,。
形而下之,,說吃法。好吃莫過燴與涼拌,。涼拌需配魚腥草(折耳根)或香椿芽,。折耳根如湖南臭豆腐、南國榴蓮,,愛者醉恨者厭,。鼻子有時會嚇傻嘴巴,我小時候聞不得折耳根那味兒,,長期不吃,,后嘗過兩三次后,居然成了至愛,。新鮮蠶豆清水煮軟,,放點鹽,老姜獨蒜搗泥,,香醋少許,,淋點辣椒油。豆碧綠,,折耳根嫩白,,油紅亮,具觀感,。燴青蠶豆,,藿香更宜?;鸷虿豢蛇^,以耙而不爛為宗,,燴比涼拌清雅,。以筷夾而佐酒,以手撮而零吃,,老少咸宜,。時令過,干豆落,,就該吃干蠶豆了,。鐵鍋燒紅,白炒,,撈起候冷,。牙口不好的,只能望豆興嘆,。那個香,,賽瓜子花生,。也有中和做法,炒至金黃用冷水猛激,,白霧騰起,,蠶豆慢慢軟化,但留干豆之嚼勁,。撒蔥花,,入醬油,有鹽有味,。干豆軟吃,,可謂智慧。
小孩子的聰明在于創(chuàng)新,,新竹筏倒,,截筒,裝入青蠶豆,、鹽,、豬油,搖勻,,不用鍋,,火中燒制,也能得一美味?,F(xiàn)在想來還口舌生津,,為啥特別香?蠶豆中有快樂的童年記憶,。
花生就是“花生”,,各地稱謂統(tǒng)一?;ㄉ壬ǘ笊?,花見陽于外,果避陰于地,。陰陽太極而有萬物,。花生隨處可見,,除了冰天雪地,,還沒聽說過何土不產(chǎn)花生。常見不稀罕,,便勾不起興趣,。有人出謎語:“灰房子,紅帳子,里面住著白胖子,?!薄凹t帳子”指花生的一層薄衣。紅皮,,花生好,,細軟,不糙口,,一吃“根本停不下來”,。改良后的花生有“白帳子”“黑帳子”,均沒有紅的色感好,,尤其是黑黑的家伙,,總令人心有余悸。
農(nóng)歷六月花生秧黃,,花生果熟,,沙土蓬松,扯一把沉甸甸壓手,。最佳莫過現(xiàn)吃,,滿口余香,還帶著土地的溫暖,。一淘洗,,有水滲入,丟分不少,。挑揀后的嫩果不剝殼,,以鹽煮,下八角,、茴香,、花椒粒,嫩果如二次發(fā)育,,是下酒尤物,。小孩子吃完最后一顆還要舔指頭。此法過于豪邁,。含蓄一點的,,去皮,,拌入新制二荊條辣椒醬,,勾少許香醋、野山椒水,,再以香菜點綴,,香!辣!鮮,!油炸花生已是無奈之舉,,干香與天然香不可同日而語,嗜酒之人不管那么多,,一小碟油炸花生米加一小瓶二鍋頭,,日子也優(yōu)哉游哉?;ㄉ粫?,水分全無,發(fā)干,,殺喉嚨,。沒法呀,此為儲存之不二法門,。有人嘗試直接曬干泥花生(不淘洗),,一定程度鎖住了原始風味,諸君不妨一試,。
以前,,農(nóng)村孩子沒多少零食,為母的隔三差五地摸出幾顆花生,,孩子歡呼雀躍,。
“冬吃蘿卜夏食姜,不找醫(yī)生開藥方,?!碧}卜是可以入藥的。幼時讀《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》至“拔何首烏”一節(jié),,沒見過何首烏的我能想到的只有連根帶須的白蘿卜,。
蘿卜纓如綠傘一樣擎著,不懼蟲害,。沙土,,肥料,種子一撒,,即可坐等收成,。白水煮蘿卜,自有一段唇齒間的清香,。漂一點蔥花,,一清二白,干干爽爽,。吃牛羊肉湯鍋講究先葷后素,,一番饕餮后,摻原湯加白蘿卜片再煮,此湯更比原湯多一味,。新鮮白蘿卜皮加冰糖,、精鹽、干花椒腌漬或直接在泡菜壇擱一宿,,嘎嘣脆,。去皮的白蘿卜切成不粗不細的絲,曬至半干,,揉以鹽,、白砂糖、香料粉,、辣椒面,、花椒面,味重而香,。
蘿卜因質地堅硬易定型,,常被大廚們精雕細刻成花鳥蟲魚的菜飾,中看不中吃,。據(jù)說某些地方已經(jīng)有了可以當水果吃的改良蘿卜,,真是科技發(fā)展助力了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,也豐富了美味人間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