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錢續(xù)坤

不知是年齡漸長的緣故,，還是心境變化的因由,，雙腳只要踏進臘月的門檻,，我便習慣佇立于窗前,，朝著故鄉(xiāng)的方向癡癡地張望。盡管沒有望眼欲穿的痛楚和歸心似箭的沖動,，可是只要想到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年邁的父母,，想到熱情好客的父老鄉(xiāng)親在年前的忙碌，想到務工經(jīng)商的兄弟姐妹其情融融地團聚,，我的心便會情不自禁地泛起陣陣漣漪,，繼而有咸澀的淚水悄然地涌上潮濕的眼眶，一切在瞬間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,。

在別人包括我的妻兒看來,，我的這種佇望顯得有些矯情甚至有些虛偽，但是對于一個在鄉(xiāng)村生活了二十多年并且有著濃厚戀鄉(xiāng)情結(jié)的農(nóng)家子弟來說,，臘月可謂最讓人心馳神往又最讓人備受煎熬的月份——心馳神往是因為在外辛辛苦苦打拼了一年,，現(xiàn)在終于又可以回家與父母享受天倫之樂了；備受煎熬則是覺得臘月里的每一天都好長好長,，扳著手指數(shù)著數(shù)著,，竟然計算不到歸期。心靈的落差與期望的失衡,，既給佇望提供了最大的可能,，也給佇望予以了足夠的空間，因此佇立窗前發(fā)呆也能成為一幀堅毅的剪影,，至少會為凜冽的寒冬增添一絲暖色,，使放逐的心靈得到一絲慰藉,。

其實在臘月里佇望,，城市并非最佳的地點，不信你看呀,，霓虹閃爍的高樓,，川流不息的汽車，此起彼伏的叫賣,，冷若冰霜的擦肩……給予人的感受多是紫陌紅塵的喧囂和人情世故的冷漠,。無怪乎劉墉先生這樣感慨：“生活在城里，我們幾乎體會不到過年的喜慶,，更難體驗到親情的可貴,！”但是殘酷的現(xiàn)實讓你沒有選擇的余地，你必須站在城市的一個高處向著前方極力佇望,，因為只有在水泥筑就的高樓大廈上,，你才有可能真切地感悟到：故鄉(xiāng)是游子的方向,！老家是幸福的港灣！

事實上,，在臘月里佇望的并不僅僅是在外漂泊的游子,，更有村頭老槐樹下我那白發(fā)蒼蒼的老母親。自從外出務工經(jīng)商的男女青年陸續(xù)回到了家鄉(xiāng),，我知道我的老母親每天一定會在夕陽西下時,，站在村口朝著新修通的水泥道路癡癡地張望，她多么希望在那一撥又一撥返鄉(xiāng)的人流中,，一眼就看到她三個兒子,、三個媳婦，還有三個孫子一起回家過年的身影,。盡管我們在前兩天的電話中已經(jīng)明確告知了返鄉(xiāng)的日期,，可她依然初衷不改，并且微笑著說：“一天不到村頭去望一下,，心里空落落的,，好像總有什么事沒有做……”——這種佇望溢出的應當是博大的母愛，流露的應該是純純的親情,！

穿越時與空的界限,，我想我與母親的佇望終會在某一個時間某一個地方邂逅的。四目相對時,，我會深情地說上一聲：“媽,，你別在村頭望了，我現(xiàn)在就回去,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