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宋立民

“于是不愿走的你，要告別已不見的我。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……”羅大佑的歌詞悲天憫人,，大有警句。

大寒,，弟子把《三毛全集》電子版發(fā)來,，我才記起1月4日是作家三毛的忌日。

三毛在世48年,，卻已經(jīng)走了34年,。

其實，在瓊瑤女士離世之際,，我一閃念,，想到了三毛，只是臨近學(xué)期末,，雜務(wù)頗多,，又忘記了。

我的課件里存有掌故：李歐梵先生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(xué)給港臺學(xué)生講中國文學(xué),，問及魯迅,，知道者寥寥；再問白先勇,，知道者半數(shù),；最后問三毛，一個班的弟子都舉手,，并且不少學(xué)生說：“她去世了,。”

如今,，恐怕三毛與荷西那些撒哈拉的故事,，也將隨著夢里花落而漸漸被淡忘，于是更有必要在龍年的最后一段“鍵盤邊上”說幾句三毛,。

1.計劃寒假把三毛的散文再讀一讀,，哪怕只讀作為書名的那篇,。例如《背影》，她對于二老的繪寫,，實在比朱自清先生更沉痛,。1979年秋，她陪同父母旅游歐洲,，飛機上邂逅一位西班牙女士,。女士遞上名片：“XXX的未亡人”——可怕的隱喻很快成為事實，荷西9月底因公殉職,。三毛痛不欲生,，天天在墓地守候，如果不是母親繆進(jìn)蘭“哀求女兒每天喝一口湯”,，三毛有可能提前12年就不在了,。

“愛到底是什么東西？為什么那么心酸,，那么苦痛,？只要還能握住它，到死還是不肯放棄,，到死也是甘心,。”——這是望著二老的背影,，三毛哭出來的心音,。

2.反復(fù)細(xì)讀三毛的筆跡，感覺與她柔弱的聲音判若兩人,。整體的左傾,，像英語的手寫體，但那筋骨與筆力,，活活是男子漢,。字如其人，這是一位做石破天驚事情的人的心畫,。

3.N多年前,，得到過一本薄薄的小冊子，是三毛在四川的影集,。這才知道了她與王洛賓先生的緣分。

“伸冤在我,，我必報應(yīng),。”對于三毛的情感生活,，筆者無權(quán)評價,。只說她是真的流浪者,，我們沒有她走得遠(yuǎn)。

4.喜歡她,，還因為她是純粹的文人,，不會把筆變?yōu)槠蛴懙耐欣徎蛘哂″X的車床。她具有文人的牽掛與遐想,、柔情與細(xì)膩,、真摯與感性——在“文人”已經(jīng)近乎貶義的當(dāng)下,，三毛愈發(fā)珍貴,。

5.“如果你給我的，和你給別人的是一樣的,，那我就不要了,。”

30年前,，讀著她的話,，曾幻想，這是怎樣的一個人,。

30年后,，看到高中生與大學(xué)生案頭還有她的書，筆者很欣慰,，為過去,，也為未來。

6.“一船風(fēng)雨分襟處,，千里煙波回首時,。”

筆者發(fā)黃的日記顯示,，1991年的1月4日,，家鄉(xiāng)中原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場雪，靜靜的,，無邊無垠,。34年了，大榕樹已經(jīng)足以合抱,，膨脹得獨木成林,。在另一個世界，三毛過得怎樣,？

7.得知三毛自殺的消息,，最會造句的賈平凹忘卻了語法與修辭：“三毛死了。我與三毛并不相識，但將要相識的時候三毛死了,。三毛托人帶來口信囑我寄幾本我的新書給她,，我剛剛將書寄去的時候，三毛死了……”

他反反復(fù)復(fù)地念叨,，像祥林嫂說“我真傻……”

8.既然有永恒的情愛,，當(dāng)然也有永恒的召喚。

像寒冬的一出夢,，像夢里的一聲鐘,，像鐘鳴前片刻的寂靜……總之，一個聲音出現(xiàn)了,，輕輕地而頑強地出現(xiàn)了,，于是三毛走了，如此而已,。其他五光十色的原因——癌癥,、孤獨、無愛,、評獎……都有意無意地褻瀆了這位距離上帝比我們更近的女性,。

9.哲人或許能夠理解三毛。

湯因比說：“只要這個人保持清醒的頭腦,，在反復(fù)思考之后,，仍希望去死，那我們就不能去妨礙他,?！泵系滤锅F《波斯人信札》：“我受到痛苦、貧困,、蔑視等沉重的壓迫的時候,，為什么不讓我結(jié)束我的苦難，而殘忍地剝奪了我自己心中的救藥,？”

子曰“朝聞道夕死可矣”,，此之謂也。

一位朋友說：荷西歸西之際,，三毛已經(jīng)死了,。1991年1月4日不過是一個名字叫作陳平的女子的自然死亡。

10.匹馬千山外,，迢迢夕照前,。

30多年之后，我們驀然發(fā)現(xiàn),，自己還從來沒有流浪過,。

我們又在命運老人的庇護(hù)下小心翼翼地蹭過了一年。我們沒有失足倒下,，因為從未到達(dá)過可以失足的高度。三毛走后,，我們再一次把征途留給了她的同伴,，以便在下一篇回憶文字中慨嘆另一個三毛的“石破天驚”。

《三毛全集》在,，《橄欖樹》與《滾滾紅塵》的旋律在,，三毛不會走遠(yuǎn)。